2008年6月7日 星期六

大自然聲音的傳信使者:吳金黛

2008.05.30專訪╱中時電子報總編輯郭至楨、撰文整理╱中時電子報守寍寍

    以上這段音樂,你可能非常熟悉,它常出現在許多音樂頻道或廣告裡,它來自於國內少數專門從事大自然生態錄音的音樂工作者,吳金黛小姐的手筆,她同時也是風潮唱片的音樂創作總監。她製作了許多珍貴的音樂專輯,更是多次入圍國內金曲獎的常客。

    吳金黛曾經被一大群旁若無人、理直氣壯、大聲鳴叫的青蛙給嚇到,從此開始收錄與保存大自然珍貴聲音的追求之路。我不知道聲音對吳金黛而言是一種什麼樣的元素,但我真的能從這些她與大自然共存、融合的美麗旋律中,感受到生命的脈動與情感的變化。今天節目中,很高興邀請到最善於捕捉大自然律動的聲音達人吳金黛。

    郭至楨問(以下簡稱「問」):聲音這個元素對你來說,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?你如何詮釋對聲音的感覺?這裡的聲音,可能是人說話的聲音、可能是蟲鳴鳥叫、可能是雨水滴落在小池塘的聲音,可能是一般人認為不怎麼樣的聲音,或者聽不到的聲音,但你卻總能抓到我們聽不到的聲音。

    吳金黛答(以下簡稱「答」):聲音不像視覺,它很容易被忽略,有點像空氣一樣,其實一直都在,但不是每個人都會去注意到那麼細微的部份。

    人只會聽到他想要聽到的聲音,至於不想聽到的聲音,就不會聽到,所以會有「耳邊風」。例如現在你走在東區的馬路上,其實你可以聽到很多聲音;汽車的聲音、商店播放音樂,如果夏天,可能還會聽到蟬叫或鳥叫,但大部份人都不會去注意這些聲音。但那時如果你撒一把銅板,每個人都聽到了!都會回頭。

    聲音其實就是這樣,你會選擇性去聽到你要聽到的聲音。

    其實我早期也像這個樣子。剛投入錄音工作時,我也會回想以前曾在國外比較自然的地區,例如森林或國家公園裡的一些畫面,但我回想到那些場景時,都不會有特別的記憶,只有視覺的記憶。

    我早期也是跟大家一樣,但因為我投入這份工作,去收野外的聲音的時候,我才開始把耳朵打開去認真聆聽,一些聲音開始進入我生命中,開始錄音、注意到細節後,場景變得非常完整,它是三度空間的、而不是一種平面的視覺感。甚至當我回想過去錄音的一些場景時,我不但記得視覺的場景、還記得聲音的場景、甚至還記得嗅覺的場景、溫度的場景。

    當你把感官打開時,你會發覺打開的不只有視覺、聽覺……只要多打開一部份,很多的感官就都被打開了,那是很有趣的一個部份。

    問:的確,我們在對自己生命記憶做回想時,往往是靜態的視覺暫停,但你可能都忘了那樣的場景中,有什麼聲音元素與你互動。如果我們能多一點想像、多一點感官的開啟,或許會讓我們記憶更豐富。金黛你投入這麼多的大自然生態音樂收錄,讓你的感官從視覺、聽覺到全身都在運作,在這過程中,會不會聽到讓你覺得厭煩的聲音?還是說,就算是噪音,也會被你轉換成旋律?

    答:在我清醒的時候通常是這樣子。當我早上很不想起床、卻被工程的聲音吵醒時……因為你就是必須接受,這些聲音就是你生活中的一部份。我做這系列蠻高興的,因為這幾年開始有人講要聽大自然的聲音。

    以前印象中較少聽人說要去聽青蛙、聽鳥的叫聲,但當我們這個系列已變成一個口碑時,大家開始會去講這件事。一般印象裡,覺得大自然的聲音是很優美的,但實際錄音時,大自然的聲音也可以變得不是那麼優美。例如我在這個地方想錄一隻鳥叫,但遠處有一管溪水……,溪水應該是很好聽的,但如果它是在一百公尺或五百公尺以外,你會覺得那管溪水真的很吵,那個「嘶﹣﹣」的水聲,破壞了原本想錄的鳥叫聲,但你就是必須接受它,因為那就是自然,根本沒辦法把水關掉。

    攝影時,我可以取我要的角度,但錄音是沒辦法的,角度怎麼取,水就是在,就是得想不同的方法克服這東西。

    問:到底大自然的聲音是「純淨才最優美」,還是應該去接受大自然本就多元的聲音呢?我們該如何解讀生命中、空氣中釋放出來的大自然元素?

    其實大自然的原音可以是這麼樣單純的,而那個單純是讓人可以感受到大自然力量的,讓人真正感受到生活在自然環境的場域之中。金黛你在收錄聲音時,有時候天時、地利、人和,你可以收到很漂亮的聲音,有時卻不盡然,會收到很多其他的聲音。在《我的海洋》這張專輯裡,聽到不同地區海邊的聲音,有時那個純淨是包含其他聲音的,例如在海邊收錄到人們戲水的聲音,而那個聲音很融合。

    這麼多聲音進入你耳朵,你怎麼去思考並解讀每一次進來的聲音?它代表什麼意義?讓它最後呈現出我們聽到的完整旋律?

    答:以鳥叫為例,大部份的鳥是有旋律性的,如果不是有旋律性、起碼也會有些節奏性,那些東西都是可以拿來玩的;蟲跟青蛙等等,它也是有節奏的。例如我做《森林狂想曲》的時候,我是下班後跟朋友在半夜去烏來泡腳,聽到一些蟲在「唧唧唧唧唧」、一些青蛙「啾啾啾啾啾」,牠們會有一些自然的音高,把那些音高組織起來,就變成《森林狂想曲》了。泡腳時,曲子當場就出來了。

    因為那次的經歷,我覺得牠們的聲音真的很有趣,可以拿來玩。做《森林狂想曲》或做《鳥》專輯的時候,收回來的聲音我要花很長的時間一直不斷去聽,看哪一個聲音可以給我靈感。

    例如在《鳥》專輯裡我寫的一首《黃鶯出谷》,有一隻鳥叫做黃鸝鳥,黃鶯就是黃鸝,牠的叫聲就是「答啦啦」,就把那個旋律拿出來發展。

    有生命的動物叫聲是一回事,海洋又是另外一回事。因為基本上海的節奏也不固定、也沒有旋律,所以我每次都要聽很久很久,但往往聽十分鐘我就會睡著。因為海的聲音真的會讓你聽起來很放鬆,所以就會睡著。後來我覺得,我需要進到一個情境,不能在那邊死死地聽一種聲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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